薇薇的小手刚碰到爸爸的衣角,就被妈妈轻轻按住了。可爸爸翻身时,宽松的上衣还是滑开了。一瞬间,一条狰狞的、足有三十公分长的暗红伤疤暴露无遗,像一条丑陋的蜈蚣,从爸爸腋下一直爬到后背脊梁骨。乖宝,没事,没事的……爸爸做了个小手术,快好了……”“薇薇,听妈妈说,这事儿千万不能告诉爷爷奶奶,一个字都不能提!他们年纪大了,受不住吓,知道了吗?薇薇躺在妈妈怀里哭得身体发抖,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爸爸总说累,咳嗽时好像要把肺咳出来。
这个家,这几年就没顺当过。前几年,爷爷奶奶开着电三轮去地里,回来时不知怎么,连人带车翻下了陡坡。老两口命是捡回来了,可全身骨头碎得像摔坏的瓷娃娃。光接骨手术就花了小二十万!这对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来说,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。爷爷奶奶心疼钱也心疼儿子,从那以后,老两口头疼脑热都不会挂在嘴上,疼狠了就吃几片止疼药咬牙挺着。
展开剩余75%灾难一波接着一波,爷爷奶奶旧伤未愈,薇薇爸又再次不小心从高处的斜坡跌落。薇薇爸四肢全部断裂,韧带也多处撕裂,以前的债务还没还完,又花了20万才让薇薇爸顺利出院。那几年全家都在养伤,家里最困难的时候甚至无米下锅。
薇薇到现在还记得,一次妈妈做饭时,对着空米缸抹了好久的眼泪。好不容易等到薇薇爸康复,薇薇爸和薇薇妈就外出打工还债。那几年薇薇爸在工地,薇薇妈在电子厂,两口子一笔一笔划着账本上的欠账,本以为快熬到头了,谁知老天爷连这点盼头都不给,更大的悲剧接踵而来。
今年4月,薇薇爸突然咳血,去了医院检查被确诊中期肺癌,医生说想要保命,得切除左边的肺叶。这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,薇薇爸拿着薄薄的诊断证明,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,他沉默了很久,还是干哑地说出了最终的决定。“别治了,这病治到最后人财两空,留点钱,给薇薇上学用”。
“你才三十出头啊,孩子小学还没毕业,将来怎么办,她将来做什么工作,要嫁给谁,你都不想看看吗?爸妈都那样了,你走了,老的少的一家人怎么活啊?”薇薇爸擦着妻子的眼泪,可越擦流的越多,那一瞬间薇薇爸明白了,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,身后还有一大家子等着他继续撑着。
薇薇妈一个人扛下了所有。她咬着牙东拼西凑,甚至跪着求人,硬是凑够了手术费,最后偷偷带着丈夫去市里做了左肺叶切除手术。休养了一段时间,等薇薇爸勉强能见人了,薇薇妈才辞了工作带着丈夫回了老家。
“妈,大夫说大军打工伤了肺气,养一段日子,等冬天了我们再出去。”奶奶听见薇薇妈这么说,全当是儿子打工累狠了,也没往其他地方想。家里似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。只有识字的薇薇,意外的翻出了爸爸的诊断单。薇薇妈一直叮嘱女儿不要声张,从那时候开始薇薇就守着这个关乎全家命运的秘密。
夜里睡不着的薇薇总能听见爸妈的悄悄话。虽然俩人故意压低音量,可薇薇还是能听出对话里,全部都是爸妈对检查费、学杂费还有爷爷奶奶的零药钱的担忧。直到学校催缴薇薇的课外书本费,藏了很久的秘密终于快要瞒不住了。
“丫,你跟妈说实话,大军他...到底咋了,我的儿我知道,他原来干活像头牛,从来没这么蔫过。”奶奶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,虽然这些年家里欠了不少钱,可之前儿子儿媳一个月能挣八九千,债务也还得差不多了,不可能连孙女五十块的课外费用都交不上。薇薇妈打着马虎眼搪塞了过去,可丈夫的身体状况终究是纸包不住火,不知道还能瞒住公婆多久。
这个家,像一只千疮百孔的小船,随时都能倾覆。截至这篇稿件发出之前,薇薇爷爷奶奶仍不知情,但眼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。薇薇妈又带着丈夫走了,我们尝试为薇薇爸对接了大病救助帮扶渠道,可成人大病救助很不理想,效果更是杯水车薪。
眼下,薇薇妈在为丈夫争取每一分活下去的希望,可这就意味着没有收入的他们,只能把所有全部押注到医疗费上。重压之下,家中五口人的生活,已经来到了悬崖边儿。以后无论薇薇家发生怎样的变故,吃饱饭、读好书仍是正常人最朴素的需求,对于薇薇家目前的状况而言,这已经是一种越来越远的奢望。原创作品,严禁任何形式转载,侵权必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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